【花语情人节／原耽】单向箭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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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初一喜欢陆十五,他谁也没敢告诉。
你要问他为什么？他在害怕啊。他害怕得多了——什么说出来被人嘲笑啊，拒绝之后无法做朋友啊，因为性取向被孤立啊什么什么的。不过他承认，最主要的还是他太怂。陈初一其人，阴沉，胆小，不合群，要不是花名册上有他的一席之地，估计早被人忘了个干净。再说说陆十五，大大咧咧，仗义，除了有些开朗过了头，整日笑嘻嘻没个正形，还真说不出有什么毛病。可偏生这俩人还是同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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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两个的故事吧，说长也长，说短也短。刚一入学陈初一就认识陆十五了，毕竟“砰”的一下摔在谁面前，任谁也不会不记忆深刻。陈初一到现在仍记得，陆十五那天穿的是一双纯白的帆布鞋，一尘不染的，没沾上点儿人间烟火气。他后来从年级大榜上看到的他名字，陆十五。“初一”“十五”，怎么听怎么有缘。即使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，可总归是坐在一块儿，交谈还是有的。但仅限于“还有多久下课”“下节什么课”……诸如此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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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些无法入眠、辗转反侧的黑夜里，陈初一也曾想过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十五的呢？他几次醒来，跑到书桌前面翻找他的日记本，好像有点找到答案。
陈初一本就不合群，长长的衣摆垂到了大腿偏下的位置。在一群青春期荷尔蒙无处发泄的男孩子们眼里，他那严重违反校规的刘海成了异类的表现。
无所事事的男孩子们的好奇心最是强盛，到达了一种近乎残忍的程度。陈初一沉闷的性格加上发育的并不良好的身材，显然成了他们发泄多余精力的最好玩具。他们扯着陈初一额前过长的刘海，给他起类似于“娘娘腔”之类的绰号，更有甚者将墨水泼到他的旧校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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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话来说，陆十五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喜欢陈初一的，至少陈初一是这么认为。比方说第一个跑下接到食堂打饭会捎带上陈初一的一份，或者下课无事可做的时候，偶尔会捏一捏陈初一的脸，虽然多半会被陈初一躲开。
陆十五游泳厉害，这是众所周知的。他喜欢在游泳课结束后多游那么几分钟，陈初一把这几分钟当成陆十五的个人表演。他总会待到陆十五上岸，然后跟他一块儿去换衣服。他每次都很开心，虽然一周只有一节游泳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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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初一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层普通的朋友关系，幸亏陆十五招摇的很，身旁围着他的人总不少于三个，才没人注意到最边缘的他。
陆十五好像就是为物理而生的，什么题他都能拿来写，这让陈初一一度羡慕不已。陈初一有回壮着胆子问他，以后能不能让他教自己物理。陆十五欣然答应。陆十五给他讲题的时候，他总会带点骄傲的暗暗得意：看啊，我爱的人在给我讲题，给我一个人讲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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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十五贪凉，于是陈初一每天从三楼绕一个大圈子，下楼买好汽水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宁可迟到也绝不缺勤。他说，只要陆十五开心，他就是永动机。
陈初一就这么从夏天爱到了冬天，从可乐送到了芬达，也没敢跟陆十五把意思挑明。但他在一点点改变自己，他把长长的刘海剪掉了，并开始试着跟别人多讲一些话。他有时候还会楼下操场上去看陆十五打球——陆十五打篮球真的很厉害，至少陈初一是这么认为的。他总是站在一群来看陆十五的女生里，攥着衣角嘴里小声喊着加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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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初一一点也不喜欢体育课，一点也不。他觉得，一圈一圈地围着操场跑步，跟古代驴拉磨有种异曲同工之妙。但架不住陆十五喜欢，跑步都和打了鸡血一样，陈初一也就舍命陪君子了。
操场西面有一处小花圃，拿白色栅栏圈上了，里面种着几株绣球花，特别讨人喜欢。跑完步了陆十五就拉着陈初一来这边休息，说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。
他还告诉陈初一，绣球花的花语是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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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失恋了。”
他仍然能想起，那天是个大晴天，是在上午，一节物理课。陆十五破天荒的没听讲，可怜兮兮的趴在总是嘎吱嘎吱向的木桌子上，望着陈初一。
陈初一记笔记的动作忽然顿了顿，他放下手中的圆珠笔，明显有些慌了神。他问，“你认真的？”
“是啊，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。嗳陈初一，你说隔壁班那个傻大个哪儿比我好，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？……”
陆十五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倾诉对象，哇啦哇啦说了好多好多，可是陈初一没听进去多少，他只知道陆十五有喜欢的人了，是个姑娘，不是他。
陆十五一个人说了半天，最后看陈初一愣愣的没反应，就没趣儿的又趴回去了。陈初一做了一个深呼吸，他觉得这次他必须要勇敢一点。
“那个，陆十五。”
他拍了拍陆十五的肩膀，看着的却是陆十五泛红的眼角。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人紧紧揪了起来，构思好的表白也都忘了个彻彻底底。他最后朝陆十五摆摆手，叹了口气。
“别难过了。”
陆十五嘟嘟囔囔的转过身去接着念叨那位让他神魂颠倒的姑娘，他没看到，其实陈初一也哭了。倒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哭，陈初一只是掉眼泪，一滴一滴的往下掉，他紧紧的捂住嘴，并没发出声音。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嘶吼“你看看我”这四个字，可他到底还是没讲出来。没过多久，他又自己把眼泪擦干净了，对着陆十五做了个口型，似乎是是“我”字。他本想说“我爱你”，可是短暂思索过后，又在“我”和“爱”之间，加了“希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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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初一挨着陆十五，陆十五挨着陈初一。他们的关系起步于此，也将终止于此。他不会再做什么陆十五有一天回心转意爱上他这样不切实际的梦了，该停止了，也必须停止了。
后来陈初一偶然路过花圃，发现他最喜欢的那朵绣球花，已经死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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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感情对陈初一来说，是短暂的，更是永恒的。它好像一支唱了一半的歌，一趟没有归途的列车，轻轻的，慢慢的，无疾而终。但他还是爱了，一厢情愿，义无反顾。他明白喜欢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互相的，所以陈初一不怪陆十五，就像陆十五不怪那个女孩子喜欢上别人一样。
“就这样吧，”他想，“就这样吧。”
他的生活还要继续，一直一直走下去，考个普通的大学，找份普通的工作，融于来来往往的人群，最后所有存在的痕迹全部被抹去。也许当他老了，他会想起年少时喜欢的男孩子，他会清楚的记得他叫陆十五。他仍会爱他啊，只不过陆十五不会知道，无论是过去，现在，还是未来，陈初一都爱着他，真诚而热烈，怯懦而谨慎，一直一直爱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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